（下）

    如果🎖🚮說💛新尼羅是伊甸園，那么我🈹➡🌞的世界是天堂中最不經意的那顆樹。

    兩年前，在虛擬世界深處的深處，我把一顆種子埋在里📥😏面，🥋🈷如今它已經自我長大。

    整個都市的情緒供養著它，它靠著人們的血肉發芽生長，軀干蔓延到各個方向，惡之花在人們的心🙄🆗🍧上羞答答的🚣含苞待放。

    每一個深夜無法入睡的人，他的情緒都會通過網絡被它瞬間發現吸食，養分讓它速度膨脹，飽滿的如同飲🚖🎧♌血自爆的蚊子，沒有人不會忘記它給他們🌧🏰帶來失去血液后，內心瘙癢難耐的感覺。

    “這里沒有明天?！?br/>
    我的樹搖著它的軀干，發出了電子播報的聲響。

    它的巨大樹冠上長著眾人的面容，🆔⌛🔬它的果實🐳🏭🎽是一顆顆表情黯然的人頭，或沒有眼睛，或沒有嘴巴，或是沒有耳朵，它們被透明的蛋殼一樣的玻璃球裹挾著，垂吊在樹的枝頭。

    在這句話完🐹結之后，有🌩🔣一顆幼小的人頭從枝丫間長了出來，它剛把眼睛睜開，還沒有來得及看清環境，一連串無感情的嘶啞音嚇了它一大跳。

    “我想死。”

    “活著真麻煩?！?br/>
    “我賺不到錢還債?！?br/>
    “我嘗試自殺但沒有用。”

    “真希望明天出門就被車撞死?！?br/>
    “義體裝置商店居然不賣自爆裝置。”

    “我喝了藥結果機械胃自動給我過濾掉了?！?br/>
    “義體注射都沒用你要把它卸下來。”

    “缺體人行動更不方便上吊?！?br/>
    “我不想被人殺。”

    “幫幫我吧”

    “我想。”

    一連串的語音播🏥報，從樹上的每一個腦袋中發出來，成千上百的話語甚至還沒有出🦎🏽聲就已經被更大更多的情緒所覆蓋。

    “這里是哪？”

    小人頭晃著腦袋看向左鄰右舍。

    “這里是你的明天。”

    我平靜的🍮👏⏲看著它，按下了左手邊憑🥡😹🧑空出現的“下雨”按鈕。

    “歡迎來到無望🎴🚩人類的世界。這🍌🤮😠里是👴🚇‘終端死亡’論壇?！?br/>
    水滴灑在他的頭頂，順著玻璃蛋的外表流了下來，它疑惑地表情看著像哭💇了一樣。

    “我聽朋友提起過，今天是頭一次來。”

    它有著一頭粉色的長卷發，嘴唇有些性📸🔃🌊感的張合:“你們在這里做什么？自殺嗎？”

    “不完全是，我們只是一個釋放情緒的平臺。”

    “像教眾禱告那樣？”

    “不，我們是植物，不是被人為圈養的畜生?！?br/>
    旁邊的一個橢圓形腦袋從枝丫旁伸過來，它有著扁平的面容和細小🐗🔍的鼻子，“我們在這里生長?！?br/>
    “可是我只💋🎾能看到你們的腦袋，身子長到哪里去了？”

    “樹干就是我們的身體，我們共享一副肢體🔚📽，就像共享網絡一樣。或者說我們根本沒📜⌛🔷有身體?！?br/>
    “哦?！狈凵?#127805;🌥長發點了點💃頭，周圍的人頭像蛇一樣拉伸出脖子，盤踞在不同枝干上，尋找可以共😪同話題的頭顱。

    它好奇的看著這一切。

    “所以，你們就是殺死我朋友的罪魁禍首么？”

    “不是，我們只負責共享情感。”

    我沒有尋找🦗🍗到它的ID信號，也🐞許它掩蓋💰👅💐了自己的地址，也許是網絡深警，我暗暗的發布了密信警告。

    一些腦袋縮🚈🛳🏬回了殼中，一些還躲在蘋果葉后🦀💸探頭探腦地小聲議論圍觀它。

    “我不是深警?！?br/>
    它把脖子伸出來，繞到我的面前，“我只是想知道他為什么自殺，他明明是那🥖🔦㊗么健康。”

    “世界上沒有真正健康的人?！?br/>
    扁平面容沒有離開，它從它的脖子上繞到它的右耳，“⛱🈂就連克隆人都做不到，除非他是機器人?！?br/>
    “他不是🆔📔，我是🛂🥊說他的心理情況很建康。他每天都和我在一起，我們吃飯打🤝🚄🧞球喝酒睡覺，甚至一起換了同款心臟?！?br/>
    “心臟🙂🧗🙃都換了你說他心里健康？”扁平面容表情冷漠😱🕡。

    “我的意思是，他是個機械人，怎么會自殺？”

    “我們這里什么樣的人都有可能自殺?！?br/>
    有竊🥐竊的笑聲從樹葉后傳出🍐💗😑來，“他不想死來我們這里做什么?！?br/>
    粉紅長發對它〰🍙📺的嘲笑感到迷惑不解🍤🔷，它試圖解釋道：

    “眾所周知，機械人是無法自殺的，從你接受義體🔤♟的那一天，就🆔👗被安裝了防自殺系統，👼👻🆗哪怕想死，也要經過政府審批。”

    “但是意識存在自己腦中，它不受條例管制。”

    “但是機械人無法自殺……”

    它還在執著于它的觀點。

    扁平面容顯得不加耐煩：“我是說，無論他的具象是什么，也許他有健全的□□，也許是塊鋼鐵🎽⛩，是只飛鳥，是陣微風，是水分子，或者是這棵樹一樣，它的存在就是自我意思，消逝也是自我意識?！北馄矫婵缀苷J真的向它解釋道。

    “不如換個話題，我們🍿👺來談談他的尸體吧🤬，我更想借鑒一下他的方法。”

    剛才嘲笑粉紅長發的頭顱眼睛瞇成一條線，它無🌮時無刻都在微笑，我懷疑🥕💫它從事📿于服務行業或者是夜總會。

    我也很好奇他的死法，等待著他的回答，但是⌚🎟💢它沒有搭理它，它顯得異常激動。

    “你是說他的意識殺死了他？”

    “有可能吧。”扁平面孔把頭收了回去，它來的時間久，🚴蛋殼🏝⚡😗看起來已經很厚一層了。

    “怎么可能！”

    粉色卷發搖晃著腦袋，在樹🚰🔃🌶枝上憤怒👀的吼🧚了起來。

    “他答應了和我永遠在一起的！”

    “那只是答應你?！蔽叶悸牼肓耍滋斓臅r候我就在聽報🐴🗑告演講，現在🌸🍎🔥半夜又在參加辯論會。

    “他今天能答應和你在一起🔆🧦，明天也❓🤶😬可以死亡，這兩者并不沖突?！?br/>
    “你們這群騙子！”

    它變得焦💅😥躁起來，“你們🤜就是一群變態！謀殺狂！🎼”

    “一定是你們挑唆他！他才會自殺！我要向暗警舉報你們🦈🌃！把⬆你們抓起來，統統送去精神改造局！”

    枝頭經不住它的狂躁憤怒，樹葉被它的💒🥑掙扎攪落下👉來，因為論壇是網絡中的具象化，沒有風，所以它真📍🥃💵空般的漂浮在全息世界之中。

    “他是自己選擇消失，跟我們沒有關系?！蔽以噲D安定他，但絲毫不起作用，它像是無法接受這個答案，開始咬碎它的殼，瘋狂的從電波里輸出它🔶🚶🧣的叫聲⛸。

    整個枝頭的頭顱遭受著它的胡鬧，一些人🚸🍜立刻縮回了殼中，🌏📻💥下線了💠🕠💍。

    一些頭顱厭惡的咒罵著他💌，伸長脖子繞過去，打算跟它來個絞殺。

    “真不知道哪里來的瘋子?！?br/>
    “先殺了他再說?！?br/>
    “我查到他的ID了?！?br/>
    “我搜索到他的位置了?！?br/>
    “我現在就過去。”

    腦袋們速度無比，以至于讓我不知道📈👀📃他們的這些話的真假性。

    “不用那么麻煩。”

    躲在背后的竊笑的腦袋突然飛快的朝它沖了過去，它張開的口腔大到撕裂了下頜，像蛇🐩🈚🏳吞老鼠一般🛣🗞，瞬間把那團粉色吞噬了個干凈。

    “📬👲我最近很少憤怒?！彼牟弊酉?#128068;🚔蛇身一樣📨🎭膨脹成一個人頭形狀。

    “以后加強一點論壇屏障，🗣不要什么人都收進來?！彼剞D了幾圈，像一根🈂麻繩上拴著兩顆鉛球，咕嚕咕嚕的從喉嚨吐出抱怨來。

    “13號好久不上線了，我👕👕倒成了伊甸🤴園的清道夫。”

    “不好意思，最近太忙了?！?br/>
    我看像🧐樹冠的某一處，13號確實有好久沒有出現了。

    我們口中🐡✊🔢的他，是位于樹冠頂層，最早來的一批🤯人的其中一位。

    我像往常一樣，農場主般的巡視著這顆樹，我懷疑它自我生成了蘋果樹，這里的每一顆果實都有著編號，它依靠人類的情緒🌭存在，所以每當有人真的死亡，相對應的那顆人頭果實就會萎縮，伴隨著他的離世，它就會變成鮮紅的蘋果形狀的數據果實。

    在我精心的照料下，農場的收成一直還不錯。

    某種程度上，粉頭發說的沒😈錯，我算是他們的心理輔導師，我喜歡勸誘他們投向上帝的懷抱，因為每當一名死者逝世的時候，他們都會來這里，向我禱告他們的死亡方式。

    我喜歡傾聽他們的痛苦，🤛😄⚽這樣會使我的心情輕松一點，也可以給我的未來提🍼供💁🎰🐁一些建議。

    況且蘋果數據👜❕在暗網的轉換交易中，還可以給我維持一些生活開支。

    但是最近因為太忙碌的緣故，果樹的收成🍺🎹有所下跌，屏障bug沒有來🧤🎓😐的及修復。

    而且經常來這里跟我說話的第13號😐🍹⛄人頭也很久沒有🧙醒來了。

    這讓我感到孤獨，沒有干勁。因為他是唯一一個和我一樣，喜歡冷眼旁觀🎲🕊🐌，誘導別人去死的壞家伙。

    他有著一雙赤紅色的眼睛，1像被巖漿澆灌一般，每次看見它，都會讓我幻想他應該死于一場1300℃的溫暖火災，我💭🔗🕟能想到他的那雙眸子瞬間蒸發的摸樣。

    于🤗🗑是我坐在樹下開始修bug，也靠著窗戶數😆了一整晚的摩天大廈，我看著上空高聳入云的樓層，一層🏸🍕一層數到了好幾百，直到看不見為止。

    我和我的樹在它們的眼中宛如浮塵一般渺小。

    但卻是整個世界的投射。

    從“暗日紀”😉事件后，整個新尼羅市全部🌺🙃🚱被灰塵包🆚🈲😂圍了二十年。

    那天的爆炸聲就是從上面傳來的，🔗🎩仿佛天堂爆炸一般，天崩地裂的巨響震聾了整個新尼羅市的人民，大塊大塊的混泥土從空中落下來，砸死了不少人，從那之后，天就開始變暗了。

    新聞說是因為新尼羅市的市標尼羅雙子塔修建時被偷工減料，導🌗🐣致了崩塌事故，百億噸的建筑材料從天而降，我的母親因為羊水破了而未能出門上班，從而👦🏽躲過一劫，而我在那天出生了。

    母親說沒能讓我呼吸上新鮮的空氣而感到抱歉，我反而覺得沒什么，因為她們的肺顯然經不起工業污染的入侵。而我具有新生兒⛔📖⚡的頑強生命力，這些灰塵仿佛伴隨著我與生俱來，我沒有任何不適，甚至連呼吸道🔍都不用更換，我的肺部一片潔凈。

    我像是這個世界獨特的存在，在此之后我的母親肺部感染🤮⏺，🍈🧓而我的父親因為曾經承建過雙子塔的經歷，而被抓去人類犯罪管理所。

    就在那時，我在浩瀚網絡中種下🤛🎽了一顆蘋果樹，它沒有陽光沒有水，🛶只有我一段黑暗情緒的數據。

    “轟隆隆——”2點半的末班電車運行的聲🤴📏音穿過筒子樓，撞向我的樹根，發出一陣陣的疲憊嗚咽聲。

    我被它的聲音吵醒，才發覺我靠📪著窗戶已經睡了一會⏬了🔱🅾。

    我起身關上了窗戶，雖然是兩點半的深夜，但頭頂不夜城的燈光就像宇宙里的星星，它們瘋狂的閃爍著，穿過灰塵云層卻只能發出黯淡的光，像隔壁女孩手上眼的廉價鉆🔟石，這些光對于我們來說，就像地球出生時第一天的星光，平靜而安詳，太陽還存在，未來還在，仿佛第二天就會重新升起，就會系統重置。

    我終于因為疲倦閉上眼睛，像位被黑洞🕉卷入宇宙的太空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