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十二年,本能寺之變后的第二年。
這一年,繼國家的小女兒六歲。
木蒔此次隨隊出陣的任務是保🛥🏒護豐臣秀吉在小牧·長久手之戰后和德川家康談和㊗🧥🌏,不被時間溯行軍搞🔖🤰破壞。
任務是在黃昏時候進行的,由于木蒔不能曬到一丁點兒陽光,故而只得躲在陰影處遠遠看著刀劍們🌘🥢⛽殺敵✔🔆👾。
這任務并不算艱難,幾🏬🅿💯振高練度的刀劍沒用多久便將📔♎敵人解決了。
“餓了吧?要不要先吃飯?”木蒔說著便要😮解開行囊,卻被膝丸打斷🔢🆒🥫。
“姬君,我們出門前已經吃過了啊🐳🛍💘,你忘了嗎?”
木蒔頓了頓,又將行囊收好:“哦,這樣啊。”
“呵呵呵呵,姬君是不是第一次緊張了?沒🍂事的,這么多刃都在您🥥身邊呢~”笑面青江輕笑安慰。
木蒔看了看他們,常年穿梭于各個時代,對他們來說已是家常便🐪💁🥠飯,自然🛅🎡早就習慣。
即✅🎧便是碰到原主,也能做到克己守矩,不讓私人感😪情左右言行吧?
她知道自己估計是做不到這點🧦🐺的,因為她的心臟早就不在原來的地方跳動了。
一🔫🧜📓只寬大的手掌撫上她的后腦勺,抬眼望去,三日月眸中的新月沉靜地朝❤♒🕡著她散🌃發光華。夜色降臨了。
“知道姬君在不🐯🈺安什么。”他低聲在她耳邊道,“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就🔂像從前一樣。”
木蒔深🐠🛴👁呼吸一口氣,點點頭🥘,面具后的神色恢復了平靜與淡漠。
出發的前一天晚上,三日月來找她聊天,問她致力于升級本丸的意圖是為何🤷,隨隊出陣的目的🐧👹是什🚇么。
木蒔知道逃不過這位智慧老刃的眼睛,半真半假說:“💥🛅⛎想回去看家人一眼。”
他又問:“只是這樣而已嗎?”
“我不知道,三日月,我不知🏃道…”她只是有些迷茫地搖🏸頭,仿佛想找到什么答案那般看向他,“所以我才希望帶上你一起去。如果💨是你的話,我想,你會知道的……”
知道什么事情她該做,什么不該做。知道什么時候🥐✅💢應該如💼何阻止她做出愚蠢的舉動。
審神者隨隊出陣本就有風險,刀劍付喪神擁有了人形后姑且都會因為私人情感而動搖,更別提審神者,其實人們保護歷史的最終目的,📶是為了保護自己。
木蒔不想保護自己,一心只想保護家人。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在鉆規則的漏洞,抱著這樣僥幸心理的🤧她,踏在故鄉道路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浮萍⬛上,分不清真📵⭕🍦實還是虛幻。
“走吧。”
她說著,帶著刀劍們開始了任務后的“閑逛”。
和付喪神不同,🍩🍪審⛱🚕🚚神者出行不屬于自己的😸時代是有時間限制的,過了這個限制,會產生一種“時間壓力”,對身體和靈識造成巨大的傷害。
所以木蒔步子邁得很快。
但和前兩次不一樣的是,這回某幾位不愛跑🌿🔋🆕動的老刃倒是十分識趣地努力跟上她的速度,沒有偷懶也沒有絲毫怠🍩🎵慢。
血液里的固😬🛶有🧦🕢成分讓她幾乎🔧🚼輕車熟路地找到了曾經的衹鹿原町,從這里一直走,進了城,第一條街道的盡頭,就是繼國家的大宅。
夜色降臨,萬家燈火漸次亮起,給整座町亮起了一天之內的第二個白晝。自打織田信長被家臣背叛謀害后,整個尾張國就元氣大傷了一回,連帶著京都也受了影響。而這幾年,多方勢力爭斗紛亂復雜,全國統一的大業還差最后一步,所以各個城內的管控十分嚴格,平時自己人進出都✝🎁須得留底。
木蒔早就準備好了造假的令牌,繼國家紋樣式繁復,不是宗家人不曉得其中門道。木蒔十分淡定地🦈🎻🍽將令牌和偽造的信件交給守衛,整個過程下來臉不紅心不跳,倒是搞得身后幾刃出了一身冷汗。
“三明宗遠,山被國廣,源國綱,源綠丸,鬼泣綠河……”守衛狐疑地打量著這幾位身型出眾的武士,一邊檢查著令🦆🦒牌和信件,嘴念拗口的名字,最后目光落在最前面的少女身上,“💂閣下是甲斐家的女將?”
“正是。家舅身處江戶脫不開🎦身,故派我等來宗家擔任守衛幾日。”木🤝🚅蒔為表誠意,特意將面具暫時取下。
記得這個時候,父親作為高級武士,為了禮儀與幕府的參勤交代制🏉度,一年有半年時間住在江戶。甲斐是繼國家的遠親,有一位父親的侄女,木蒔跟她不熟,記憶中僅有一面之緣,聽說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女將。
木蒔假扮🦃🦆的便是這位女將,受繼國家主之托前來照看孩子幾日。
守衛把他們的名字留了個底便放行了。由于不讓刀劍們的“奇裝異服”成為矚目焦點,木蒔特意從山姥切國廣那里借來了一堆被單,做成一模一樣的白🚦🚷披風給其他刃披上。
一邊觀賞著熱鬧的街市,膝丸悄悄問道:“阿尼甲,所以姬君這次又是特意來探🍁😵😑望故人的?”
髭切今天是少見的沉默,弟弟問了話也只是輕🏛🚺🐳描淡寫一句:“嗯,差🎱🥄🍾不多吧。安心做好防衛工作就好。”
三日月宗近走在木蒔身❕🙋🗣邊,用只有彼此聽得見的音量🤚😓🌋狀似隨意問:“懷念嗎,這樣的景象🏟🍮🔵?”
戰國是為亂世,🍱💥🕺這座町也算是👓👽🚣一處難得的樂土。早歲哪知世事艱,錯以為外界一片平和,現在再看,這些個表面上的熱鬧市井,實際上已經開始敗壞其中。
“懷念,也作嘔。”木🔭🔓🔢蒔說出了自己⏳🤠和三日月都🌞😾沒有預料到的話。
她不知道這座町后來經歷了🏖🚗⛩什么,六十年后的那片廢墟更像是被一場大火燒成的,而不是后來傳聞說,“鬼之劍士”吃掉了村里所有人后摧了城。
黑死牟那老賊沒那么大胃口,也沒那么大💌😸🎬能耐,畢竟緣一那時還好⛸好活著。
木蒔一路走在曾經熟悉的街市,心境早不復🆚當初。
戰國時代的糧食產量很差,從武士到農民,想吃飽肚子都不是件容易事。🏎⬜➡但不得不說😂😰✋父親作為這一塊的城主,倒是“自給自足”管理得很好,家里人自己下地種糧食,偶爾還會帶著一些人上山去挖野菜。
再加上這些年有南蠻商人跨洋來進行交易🛬📋🌱,各種舶來品也是令🕖🚴人眼花繚亂。
繁華一🏢時迷眼,這就是繼國木蒔的童年與少年。現再看,不過世事一大夢。
“南蠻新進口的金平糖——今晚最后一批,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木蒔讓刀劍們可以不走太遠地隨便逛逛,自己被小販的叫賣聲吸引。她走到了攤前,看到了木籃子里五顏六色的小星星。在那個時候,金平糖是十分珍貴少見的。正因為少見,繼國小姐總是視若珍寶,每🏙🤗一顆都要含在嘴里回味好久好久。
“姑娘,買金平糖嗎?最后一袋了,下一批可得等到下個季節才有進貨了🎴🈲。”小販熱情地說。
內心涌上一股莫名的懷念,即便價格比🚬👋想象中的昂貴,木蒔也從錢袋里掏出了🏽🗯📓錢幣,笑著說:
“我要了!”
“我要了!”
……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木蒔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她不可置信地緩緩轉過頭,對🦍🙌🎣上一雙桀驁明銳的星目。
他比她矮半個頭,一件整齊的白色外衣,紅色的內側衣襟,束馬尾,五官端正硬朗,臉上帶著三分嚴肅🕤😫🦋七分倨傲。
他上下掃了她一眼,酷酷道:“喂,剛剛是我🔌😁🍏先喊的吧?”
十一二歲的少年漸漸長開,有了幾分英俊的模樣,處在變聲期的少年音帶著一☔絲絲沙啞,比起曾經印象中在她面前總是放柔了的嚴肅語調,這位繼國家的大少爺此刻毫無保留地展示著他超于同齡人的強大氣場。
巖勝……沒想到這么快便會碰見他。清白單純的少年郎仿佛已是🏒太過久遠的面孔,竟讓她一時不習慣這副模樣的他。
見木蒔一時呆在原地沒❣回話,少年巖勝以為自己鎮住了對方,得意地哼了一聲,朝小販伸去了手:“最后一袋我🏓🥏👠買下了!”
木蒔從面具😄💛😦后一動不動地盯著他,最后猛地回神,攔住了他的爪子,“等等⛰,這是我先🕳✴看中的吧?”
巖勝劍👃眉蹙起,不快地揮開🖋✅🔕了她💏🈴的手:“明明是我先!你沒長眼睛嗎?”
木蒔被他的態度驚呆,忍不住氣笑了:“到底是誰先,🔵你問問人家小哥。”
小販被巖勝那如狼虎一般的🎏🏇📥目光射中,竟然打了個哆嗦,為難道:“這、這位小兄弟,確實🚾是這位姑娘先來的……”
“我不管,今晚我一定要買下這最后一袋!”巖勝說著將一大票紙幣拍上桌子,眼神頗具威脅💄🎦道,“我出兩倍的價錢,可以幫我包起來✂📯🦕吧??”
木蒔被他的行為惹惱了,直接把那🧠😊票紙幣奪過,“小鬼真是不知柴米油鹽難,知不知道父親🚤🕑👌賺錢多辛苦你就在這亂花??”
巖勝也被她莫名其妙的舉動給挑起了火,氣急敗🛢壞上前便要從她手中搶回:“你誰啊東管西管管這么多?把錢還給我!”
木蒔將手舉到最高,讓他🏽怎么也夠不著,“小鬼,說話做事要講理,平常父親怎么教你的?”
巖勝氣得牙癢癢😓👟🏂,狠狠地瞪著她臉上的狐貍面具,覺得這女人肯定是故意搞事。武家小少爺這個年紀對外有一種骨子里的頑劣和自我,最討厭被人看輕🐂🚸,眼下被人這樣挑釁,自然是不會罷休。
他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頗為⌚⏸🐡惡劣道:“我勸你不要惹怒我啊,一大把年紀了還和小📋孩子搶糖,丟不丟人啊,大媽???”
木蒔懵了。大……大媽??!
竟然叫她大媽??
那個巖勝哥哥,最疼她的巖勝哥哥,把她當小公主一樣🚀疼的巖勝哥哥……竟然喊她大?媽??🛃?
木蒔在原地目瞪口呆,莫名的熊📭熊烈火開始在🎦🚊📋胸腔里燃燒。
她氣到極致氣笑了,沒♈💇🍬想到繼國巖勝對外竟然是如此頑劣乖張,簡直刷新了她曾經對嚴謹認真的大哥的認知!
她忍不住威脅道:“臭小鬼,你也知道你是小屁孩啊😯?對待長輩😃😤要🐢♉🐆用敬語,懂??”
“你🏪算什么長輩啊?🏧⛹一看就是外來的吧?這里的人誰會戴你這種丑得要死的面具啊?”巖勝眼里透出嫌棄。
木🔈蒔森然一笑:“像你這種臭小鬼啊,看來確實🎗♟是缺乏社會的毒打呢!”
她其實對爭什么金平糖沒有興趣,不過是想找🦉⏱借口把繼國巖勝給痛扁一頓罷了,想到這家伙日后干的那些齷齪事就氣不打一出來。眼下他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臭小孩,讓她給自己和緣一出氣正好!
眼看著木蒔摩拳擦掌,巖勝額角的青筋跳了👒兩🥡下,完全沒有絲毫畏懼,即便有也不會表現出來,“你敢動我?”
“要試試嗎?”
“你以為我是誰??”
“你又以為我是誰??”
“哼!”巖勝揚了揚下巴,黑/道頭子似的拽樣挑釁道🌷🈯:“祗鹿原町一條街💋⛴🦋,打聽打聽誰是爹!”
“發生什么事了?”幾位刀劍們終于發現了他們主人正在和👖📁🏃一孩子起沖突,不敢引起注意地悄悄📏🏪🚶🔍跑了過去。
巖勝一看這么🌪🖥🌳多高大的男人湊到了她身邊,頓時有些底氣不足:“你…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木蒔居高臨下地笑了:“怎么?不說打聽打聽誰是爹嗎?🏔🎴💨誰是爹啊?”
三日月宗近默默地從無奈🏗看戲的小販那里買下了最后一袋金平糖,交給了木🔖🐼🌘蒔。
巖😐勝一瞧那💻🏩👇糖果已經到了木蒔手里,一咬牙突然撲了過去想搶過來,卻被機動出眾的🎄🏧🏗刀劍們快速攔下。
“姬君,這小鬼怎么回事?”
膝丸和山姥切國廣一刃一邊將巖勝給擒著,然而巖勝哪里肯罷休,拼了命🎞地掙脫,充滿仇恨地瞪著木蒔和她手里的那包糖。木蒔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生氣兇狠的樣子,覺得十分稀奇。奈何少年面相討喜,和惡人沾不著邊,最多像個張牙舞爪的紙老虎。
木蒔輕描淡寫對幾刃解釋:“🧗沒事,小孩子不懂事,你們不用在……”
話還沒說完,巖勝居然掙脫了二刃🍷的束縛,一頭瘋牛似的漲紅了臉朝她沖來,木蒔沒有預測到這一步,下意識地揚手,卻在一瞬的撕扯間,袋子破裂,五顏六色的糖果嘩啦啦地飛出,像漫天飛舞的🐗🗻星星,撒了一地。
木蒔愣了片刻,🎊➗🔠看到巖勝突🕴🔈🌇然跪到地上,眼睛通紅地瞪著一地的星碎。
“可惡啊……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他邊罵著抬頭,在她失神地注視下憤憤不平。
“這是我要給妹妹買的金平糖!!”